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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故事探索霧台抗日事件

2025/12/2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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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舉

收繳獵槍 

歷史故事探索霧台抗日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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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動勇士靈魂的尊嚴紅線
【屏東/霧台訊 記者/程德昌Valjeluk Katjadrepan報導】

       1914年的秋天,北大武山區的雲霧依舊濃厚。對於居住在霧台一帶的魯凱族人而言,森林是靈魂的寄託,而手中的獵槍則是守護部落、養家糊口以及維持勇士榮耀(Lalakalane)不可或缺的生命延伸。然而,在遙遠的臺北總督府,一場名為「五年理蕃計畫」的國家暴力正進入最後的收網階段。

       當時的日本殖民政府認為,要徹底統治原住民,首要任務便是收繳他們手中的武裝。阿緱廳(今屏東)的阿里港支廳長脇田義一,是一位執行意志堅定的官員,他奉命將原先侷限於北部的收繳行動,強硬地推行至南部的深山。

       然而,當時南部的排灣族已經因為「南蕃事件」與日方爆發多次衝突,山區氣氛如同一桶裝滿火藥的木桶,只差一星火花便會炸裂。10月7日,脇田義一帶著警部補古村政勝,在德文社頭目莫利努的陪同下進入霧台。他在部落大會上,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要求魯凱族各社限期上繳所有獵槍。這一要求,直接踩中了魯凱族勇士的底線:失去槍,等於失去男人的尊嚴,也等於將部落的命運完全交給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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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鳴槍

撒奇努的號令與首波反擊

      當脇田義一強硬的命令傳入霧台大頭目塔努巴可(Tanubako)與納卡露(Nakalu)的耳中時,部落的空氣瞬間凝固。在緊急召開的部落會議中,長老與戰士們達成共識:寧可戰死,也不願交出守護神留下來的武器。

       反抗的火種迅速蔓延到鄰近的神山(Kabalelane)、吉露(Kinulane)與阿禮(Adiri)部落。10月11日,當古村政勝帶領四名警察前往神山部落進行偵查與施壓時,他們並未察覺到四周林木間隱藏的殺機。

       神山部落的勇士撒奇努(Sakinu)早已埋伏多時。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三十多名魯凱戰士如山貓般竄出,雙方在狹窄的山徑上爆發血戰。日方警察雖然配備近代的警棍與手槍,但在近身格鬥與地形熟悉的魯凱戰士面前完全處於劣勢。最終,古村等五人中,有四人當場被擊殺,僅有一名巡查在混亂中負傷逃脫,將這起震驚當局的起事訊息傳回了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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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烽火

霧台駐在所的圍攻與陷落

       神山的槍聲正式拉開了「霧台抗日事件」的序幕。霧台社的族人隨即採取行動,他們放火燒毀了象徵殖民威信的霧台駐在所。阿禮與吉露社的援軍也在此時抵達,數百名魯凱戰士將駐在所團團包圍。

       當時,支廳長脇田義一與十餘名警員受困於此。儘管他們試圖依託建築物反擊,但在如雨般落下的箭鏃與獵槍鉛彈中,防線迅速崩潰。最終,包括脇田義一在內的十餘名日方人員全數喪生,其首級被勇士們依傳統習俗取走,帶回部落展示。這是理蕃史上,南臺灣部落對殖民權力一次極為沉重的打擊。

       在這場血腥的衝突中,也有著複雜的人性轉折。德文社的頭目莫利努(Molinu)雖然在表面上配合日方,但他與魯凱族人有著深厚的連結。他在混亂中暗中保護了駐在所的一名巡查雲山,並派人急報三地門駐在所。這一舉動,雖然為他留下了日後與日方周旋的餘地,卻也預告了更強大的報復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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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銳盡出

日軍搜索隊的三路夾擊戰

       接到脇田義一陣亡的消息後,台灣總督府震怒。日方隨即調動正規武力,由永田綱明率領約五百人的「搜索隊」展開全面進攻。這支部隊不僅有受過訓練的警察精銳,更配備了當時山地作戰最令人恐懼的武器——栗山砲隊。

       搜索隊從三地門出發,採取了教科書般的鉗形攻勢。部隊分為佐藤、內田、梅野三個大隊:

梅野部隊:負責側翼包抄,掃蕩外圍社群。

佐藤與內田部隊:直取核心,對準新、舊佳暮社進發。

       日軍首先利用火砲轟擊新佳暮社,巨大的爆炸聲在深山谷地間迴盪,對於習慣獵槍聲的族人來說,這種能摧毀房屋、引發大火的遠程武器帶來了極大的震撼。日軍攻入村落後,執行了殘酷的「焦土政策」,縱火焚毀民房與穀倉,企圖以此逼迫族人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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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壁落石

魯凱族利用地勢的最後抵抗

       10月下旬,戰爭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栗山砲隊將火砲架設在對山高地,持續對神山與霧台本社進行毀滅性的轟擊。面對現代化的砲火,魯凱族人展現了驚人的戰鬥智慧。

       在神山北側的險峻懸崖上,勇士們設置了大量的「落石機關」。他們利用堅韌的藤蔓固定巨石,埋伏在峭壁之上。當日軍步兵沿著狹窄的山路推進時,族人便砍斷藤蔓,巨石如崩山般砸下,造成日方嚴重的傷亡。這種利用地形的伏擊戰,一度讓佐藤部隊的進攻陷入停滯。

       然而,勇士的英勇終究難敵鋼鐵的數量。11月2日,內田部隊成功迂迴到霧台東側的高地,俯瞰整個部落。在東西兩路火砲與步槍的交叉掩護下,日軍發起了總攻擊。霧台本社在砲火中化為火海,木石結構的石板屋無法抵擋砲彈的直接命中。眼見村落被毀,塔努巴可頭目只能帶領殘餘的族人,向海拔更高、地形更險要的阿禮部落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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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之後

包圍網下的悲劇與歷史定位

       隨著補給耗盡與家園陷落,長達一個月的武裝反抗逐漸走入尾聲。日方深知若強行追入阿禮深山,將付出更高昂的代價,於是改採懷柔與威嚇並行的策略,對外宣稱:「只要自願繳納獵槍,過去的罪行一概不予追究。」

       在生存壓力與長老的權衡下,抗爭情緒逐漸平息。最終,霧台一帶各社共收繳了五百餘支獵槍,這些曾是族人榮耀象徵的武器,被集中焚毀或運往平地。

       事件過後,為了加強監控,日方裁撤了曾經失陷的霧台駐在所,轉而在周邊的答拉瑪告、三地門與德文建立更嚴密的「包圍網」。霧台魯凱族自此失去了軍事自主權,成為被殖民體系嚴密監視的一環。

       而那些殉職的日籍警員,包括支廳長脇田義一,最終被奉入靖國神社,成為大日本帝國理蕃史上的「殉難烈士」。但對於當地的魯凱族人而言,這段歷史是關於守護土地、守護尊嚴的記憶,那段在雲霧中迴盪的槍聲,至今仍是部落老人家口中不滅的傳奇。

       這場「霧台抗日事件」不僅僅是一次武力衝突,它象徵著一個傳統部落社會在面對近代國家強權入侵時,最真實、最壯烈的掙扎。它讓我們看見了在那個動盪的年代,原住民族如何用血肉之軀,在崇山峻嶺間刻劃下屬於自己的歷史印記。圖/AI生成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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