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裡的山林記憶 卓亞麥的生命旋律

歌聲裡的山林記憶 卓亞麥的生命旋律

{屏東 瑪家訊 記者/程德昌}

        在瑪家鄉，山的輪廓像是一位長者低語，雲霧繚繞的清晨裡，鳥鳴與溪水聲像是遠古祖靈遺留的低吟。這樣的土地孕育了許多有故事的人，而其中一位，是名字常被溫柔提起的青年——卓亞麥，族名 Kuljelje Tuquljingid。

        他並不以驚世壯語為人所知，也非媒體寵兒的浮光掠影。他是一位安靜地站在山林邊，將祖先的語言化為旋律、將土地的記憶編成詩句的創作者。他的音樂，不是為了市場的喧嘩，而是為了部落的回聲。

        小時候的卓亞麥，在祖母的搖籃曲與父親的林班歌中入睡。他說，那些歌聲像是在土地底下有根，唱出來的每一個音節，都有山的氣息。部落的長輩常常一邊削著檳榔一邊哼唱，一邊談起過去如何打獵、築屋、辦年祭。音樂對他來說，不是技能，是日常，是信仰。

        高中的時候，他在外地求學。那是一段孤獨的日子，離開了山林、離開了熟悉的語言，城市的霓虹太亮、太快、太吵。他開始寫歌，試著把那份「想回家」的心情寫進旋律裡。那是他第一首創作歌曲的誕生，簡單的旋律，卻承載著濃烈的鄉愁。

        「我不是要創新什麼，我只是想讓這些歌不要消失。」他這樣說的時候，眼神裡帶著一種不屬於都市青年的沉穩。每一首他創作的排灣語歌曲，都像是一條河流，用現代的和絃、節奏，卻流淌著祖靈的記憶。他不把排灣族語當作點綴，而是主體。他知道，語言一旦不唱、不說，便會沉睡，甚至死亡。

而他不允許自己的語言沉睡。

        在一次演出中，他唱了一首改編自長輩記憶的山歌，舞台燈光柔柔的，他沒有炫技的動作，只有一把吉他與山林的聲音。台下的年輕人聽著，不再滑手機，有人紅了眼眶。那是一場沒有煙火的表演，卻燃燒了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我們不能只讓文化留在祭典裡，要讓它走進每一個人每天的耳朵裡。」他常常這樣對青年說。於是他錄音、剪輯、上傳YouTube，不為紅，而是為了留下。留下那些用母語唱的愛情、季節、離別、重生。他的歌，是部落的；他的堅持，是未來的。

        他也曾猶豫過，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在市場與信仰之間，如何不被稀釋、不被標籤。但他總是回到部落，回到媽媽煮的芋頭飯，回到山的懷抱裡，那裡總有答案。

        現在的他，經常受邀參加各地的音樂節，站上舞台，把那來自瑪家鄉的歌聲，傳送到更遠的地方。人們或許聽不懂他唱的每一個詞，但會記得那份誠懇，那份像山一樣沉靜、像溪一樣流動的情感。

        他不說自己偉大，他只是說：「我只是一個部落的孩子，想讓大家聽見我們的聲音。」於是，我們聽見了。

        他的名字是卓亞麥，族名Kuljelje Tuquljingid，一位來自瑪家鄉的排灣族歌手與詞曲創作者。他用一首首歌，為族群記錄了「還在」的證明，也讓我們知道，真正動人的音樂，不是征服世界的音量，而是守護一個族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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