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規與現實拉鋸 教養院經營困難重重
【記者 張蘊安／嘉義縣報導】
「教養院」，即為身心障礙住宿式服務機構，提供給身心障礙者一個生活照顧、活動與人際互動的場所。然而其設立標準與評鑑機制都相當嚴格，法規難以貼合現實層面需求，補助款項也遠遠小於實際經營花費，使得教養院的營運與法令難以平衡。
教養院 身心障礙者的第二個家
嘉義縣私立大林教養院院長劉美玲在婚後擔起「長期照護」的重擔，協助照料因為工作而癱瘓的小叔以及有洗腎需求的公公，原先協助照護的婆婆因為疲勞而中風離世，讓劉院長與其先生的身心、經濟負擔加重。也正是因為她與先生的自身經歷，她決定創辦大林教養院，讓身心障礙者能有第二個家，也讓其家屬能有短暫喘息的空間。
身心障礙福利機構大致可分為以下三種類型：住宿式服務機構（提供二十四小時生活照顧與訓練）、日間式服務機構（提供參與日間活動、技藝訓練，以及社會人際訓練等服務），以及福利服務中心（提供身心障礙者與其家庭支持性的服務）。其設立的標準、服務人數與人員配置，都需受到《身心障礙者權益保障法》規定訂定之。
「教養院」，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一個照顧二十四小時住宿的環境與身心支持，讓其能進行生活、學習、甚至是社會化。根據「身心障礙者日間照顧及住宿式照顧費用補助辦法」，住宿式身心障礙福利機構，重度以上身心障礙者每月收費額度為兩萬兩千一百元；中度為一萬七千六百八十元，而輕度則是一萬一千零五十元。政府會根據身心障礙者的家庭收入狀況給予部分至全額補助，順利的話，教養院可以根據補助辦法拿到法定金額。然而現實卻是許多經濟困窘的家庭因為不具有低收入戶等相關資格，導致有政府補助金額依然拿不出需要部分負擔的費用。對機構而言，補助金額同樣不足以支撐教養院日常開銷。
私人經營機構礙於法令規範，不得自行向外界募款，包括尿布、營養補給品以及日常就醫醫藥費等必要開銷，都需由院方支出。嘉義縣私立大林教養院社工吳承曇分享，一旦院內有患者因為受傷需要送醫，都需由院方支出掛號費與看診所需費用，除此之外院內開銷也包含患者日常飲食、重度身心障礙者的尿布等相關耗材。
大林教養院內目前的電腦設施與教具大多為民眾所捐贈，但電腦設備旁放著許多零件以防故障等不時之需。【記者 張蘊安／攝影】
教養院資金來源有限，為了維持基本營運需求，普遍仰賴民眾善意的捐贈支持至今。然而，走進教養院內，捐贈物品完好程度不一，破洞的馬桶、掉屑的衣服以及三十隻只有右腳的鞋子，這些捐贈物與其說是「用不上」，不如說是「用不下」。於院方而言，他們也擔心萬一拒絕無法使用的資源，之後可能就會面臨被認為「不需要」，而錯過真正缺失的資源。
吳社工分享，走進院內所看到的搖椅是多年前民眾捐贈的，成為院內身心障礙者休憩的小天地。【記者 張蘊安／攝影】
規定與現實 難以平衡
除了收費額度之外，衛生福利部社會及家庭署也根據教養院管理機制、員工訓練及健康情形、會計制度、空間配置與設計以及服務對象個別服務與支持計劃等面向設計評鑑標準，希望可以提升機構服務品質，對於小型機構而言，此舉無疑會增加行政工作量。吳社工提及，雖然評鑒會有相對應的獎勵機制，但在實務執行時仍需要人力整理大量文書資料，對小型機構人力本就吃緊的狀況無疑是一大負擔。
吳社工進一步表示，大林教養院院內目前共有28位身心障礙者，低於社工人員規定的一比三十五，人力比雖符合規範，但服務對象若有突發狀況，像是情緒不穩定、臨時就醫需求，人員比例就可能出現吃緊的情形，難以彈性調度。再加上照顧服務員工作難度高、薪資競爭有限，以及人力市場本就不足等原因，使得教養院以及各式照服機構缺工情形嚴重。
嘉義縣私立嘉義教養院的陳社工也表示，目前院內共有22位身心障礙者，人員比例剛好，但若出現人員離職的情況，便會陷入無法負荷的狀況。屆時也只能請親朋好友前往政府訓練課程受訓，協助度過空窗期。由於教養院每個月需要回報員工人數給政府，遇到缺工的情況政府會一直要求改善，但若真的招不到人機構也束手無策。
為了節省人力成本，院長與社工親力親為，希望將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口上。【記者 張蘊安／攝影】
床位供不應求 心有餘而力不足
嘉義教養院目前院內仍有50位以上的候補名單，有些機構甚至會有上百位候補。而以大林教養院為例，床位流通率小，目前等候安排床位的身心障礙者超過30位，候補名單居住地從嘉義縣市遍布到雲林縣，甚至是台中市。吳社工表示，根據歷年資料來看，每年都有這麼多家庭在等待床位，目前機構內的候補名單資料記載到的最早資料為111年，在這幾年僅有一位成功候補到其他機構，也因為床位供不應求，讓許多家庭都有「遲遲等不到床位」的感覺。遇到急迫個案，也只能協助轉介。
嘉義縣目前共有八間身心障礙住宿式服務機構，夜間型住宿剩餘空位皆為零。【記者 張蘊安／擷取自衛生福利部社會及家庭署身心障礙服務入口網】
大林教養院劉美玲院長表示，她希望能讓有需要的身心障礙者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也盡量以程度較嚴重的身心障礙者為入院優先安排。不過因為人均面積與人力等相關規範，使她心有餘而力不足，也為了避免人力超負荷的情形，只能在床位釋出時更謹慎評估新個案的入住，以免降低整體的服務品質。
身心障礙者床位流通率小，有床位釋出需謹慎評估新個案的狀況，以減少人力負荷。【記者 張蘊安／攝影】
盼望制度彈性化 使量能充足
除了床位供給與預算等問題，陳社工分享，小型機構因為知名度不足，資源分配會比大型機構以及財團法人機構較少。吳社工也提及之前曾經到在民間票選活動時期到中正大學附近宣傳，但因社群經營與知名度有限，難以與長期進行勸募的知名大型社福團體競爭，在以相差懸殊的票數落選後就不再嘗試此類活動。因此若是得知有廟宇捐米或各處捐物資的情況，教養院會積極尋求善款善物等協助，以減少營運成本。
制度與現實脫節使得教養院的經營步步受限，吳社工與劉院長表示希望法規能更貼近現實生活，評鑑制度以輔導與實務為導向，減少文書資料的準備，並提供非財團法人機構申請人事薪資補貼資格，提升行業薪資競爭力，促使更多人力願意投入照護行業。
面對長期照護行業的困境，除了政策無法實際反映教養院在經營上的需求，小型教養院社會關注度也較低。若是想尋求更多資源與協助，必須積極向外擴展知名度，也希望能讓更多民眾看見在社會的小角落，有一群人正在為了身心障礙者努力，並提供日常物資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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