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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口的赤色秘密(下)

2025/06/10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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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舉

【記者 曾巧慧、張宜蓁/綜合報導】

面對快速擴張的紅樹林,許多生物逐漸消失於潮間帶中,螃蟹找不到地方築巢、水鳥失去覓食地。不過在濁水溪口,有一群默默付出的人,穿梭在泥灘與水道之間,努力守護這片土地,只希望潮間帶能恢復生機,讓原本棲息於此的生物都能回家。

紅樹林擴張 出海口的生態危機

出於保護海岸的初衷,政府過去曾在台灣多處濱海地區種下紅樹林。但這樣的做法並不適用於所有環境,當初的善意,可能反而種下生態的新問題。

彰化縣環境保護聯盟總幹事 施月英:「 你看有海茄苳(紅樹林)的地方,這兩側都是有海茄苳,所以那個沙子很明顯,因為有海茄苳(泥沙)就淤在那裡,沒有海茄苳的時候那個水路就很清澈,這樣看其實比例很明顯。」

濁水溪出海口的紅樹林,分布於北岸彰化與南岸雲林。北岸由彰化環境保護聯盟關注多年,南岸則由荒野保護協會定期疏伐。這些紅樹林多半是由北岸飄流而來的幼苗,在南岸落地生根,逐漸擴張蔓延。

彰化縣環境保護聯盟總幹事 施月英:「你說這個種了紅樹林可以防洪,在我們彰化就是沒有這個(洪水)問題。像這邊潮線可以到七公里,那個很長,然後漲潮海水是慢慢進來的,然後你說浪大到可以去影響這提防安全,不太容易。」

泥灘地上,一根根像煙囪的洞,都是螃蟹辛苦築起的家。但當紅樹林不斷擴張,密密麻麻的氣生根佔據了土地,讓螃蟹無處可鑽,原本的棲地,逐漸消失。

彰化縣環境保護聯盟總幹事 施月英:「沒有移除的就是滿滿的都海茄苳,你看就密密麻麻,你下面要找到有螃蟹的不容易。然後你看沒有海茄苳的地方,就一坨一坨黑黑的,那螃蟹的洞就出來了。」

面對紅樹林快速擴張帶來的環境變化,民間團體持續監督,為維護潮間帶的自然樣貌。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因為北岸就會一直吹種子過來,會從北岸吹過來(南岸),如果你沒有用一點人工的方式介入,它就會無止盡的一直生長。」

彰化縣環境保護聯盟總幹事 施月英:「以彰化來看生物的量都比紅樹林還多,怎麼說可以孕育生物多樣性?」

紅樹林疏伐行動 潮間帶新篇章

台灣旱招潮蟹是台灣的特有種,其中約九成棲息於濁水溪口一帶。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主要我們關心這一區,是因為這一區是旱招潮蟹目前數量最多(的地方),全台來說。」

隨著紅樹林快速擴張,曾經揮舞著白色大螯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潮間帶中。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廖梅雅:「荒野目前在做,就是每個月定期回來,確定它們(紅樹林)生長的情況,然後帶一些志工跟民眾做體驗。」

志工們用剪刀、鋸子,一點一滴清理紅樹林。即使手中的剪刀對抗不了紅樹林的蔓延速度,他們依然選擇每個月回來,與時間拔河。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廖梅雅:「九度、十度也是都得來,因為你有時候一個月沒有來,它(紅樹林)擴張速度真的是太快,所以還是每個月回來看,然後隨時跟公部門保持聯繫。」

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教授 施習德:「所以紅樹林如果一直面積越來越擴大,在濁水溪口(生物棲地)面積就會縮減。保護最好的還是新竹(香山濕地),因為他整個把影響它的紅樹林都移除掉了。」

但也有學者提醒,若疏伐方式不當,反而可能釋放土壤中的碳,造成反效果。

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終身特聘教授林幸助:「它(疏伐)用怪手推,所以擾動泥土,底下那些有機物分解,甲烷就全部冒出來。甲烷是溫室氣體,所以相當於就排放了16.8噸,等同於砍伐了1.7公頃、17,000顆樹。」

疏伐紅樹林,關鍵並不在於開發或保留,而是如何找到與自然共處的節奏。

喚醒自然關懷 環境教育起步

很多很多的招潮蟹。

哇,超多的,牠只要覺得你對牠無害,牠就會出來。

被紅樹林覆蓋的潮間帶,在志工們的努力下,正一點一滴的恢復樣貌。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我們一開始岸邊、整個河堤邊已經全部都是跟人差不多高的純林,那時候就是靠機具先移除過一波,然後再用人力,你現在看到這個空的,全部都是我們一塊一塊慢慢移的,早期就是連這邊全部都是。」

除了環境復原,荒野保護協會也透過帶領民眾走進潮間帶,讓棲地維護成為最直接的環境教育。

(你今天怎麼會來這裡?)

就想要幫忙。這樣就可以成功了。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在做棲地維護的同時,環境教育也是很重要的, 他們真的走進來之後,他們去認識了它(紅樹林),就會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你很難找到一個環境可以讓孩子像這樣子奔跑,每個家長的感受都是很好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最直接的環境教育。」

參與疏伐活動民眾 高小姐:「我覺得親身投入之後,你會更有心想要做這件事情。」

然而,疏伐紅樹林的行動,和多年前教科書裡「保護紅樹林」的觀念相衝突。

參與疏伐活動民眾 高小姐:「以前我們那個年代是倡導要種紅樹林,說要復育水筆仔,直到現在就發現,我們以前善意的以為的好事結果變成(現在擴張)。」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就是經過這二、三十年來,我們發現這個生態被改變了,因為生態本來就不是一、兩年,三、五年看得出來的,20幾年後我們發現這個生態跟我們預期的不一樣,我們及時作出止血點去改善它,那就是現在的觀念已經改變了,那我不會說20年前的那個人是不對的,有時候是時空背景的累積。」

如今,隨著潮間帶逐漸恢復原始樣貌,台灣旱招潮蟹的身影,也再次出現在泥灘之間。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我是覺得螃蟹數量確實有變多,因為牠光是可以冒出來的面積,你去看牠搭的那個塔,挖洞的面積就變很多,因為以前這邊全部都是樹,牠過不去。」

生態保育 ​​企業地方攜手合作

因地緣關係,緊鄰濁水溪口的台塑集團,同樣為疏伐紅樹林盡一份力,透過國立中興大學施習德教授的牽線下,台塑與荒野保護協會於2023年展開合作,成為濁水溪南岸紅樹林治理行動的起點。

台塑企業土地管理師 葉大維:「(每次疏伐都會搬飲料嗎?)對,因為太熱了,如果沒有飲品的話,小孩子會很熱。因為旁邊其實就是我們(台塑)的園區,那其實濁水溪是我們一個很重要的一個鄰居。我覺得跟荒野合作很舒服的一件事情就是,你可以很強烈感受到他們真的是為環境在付出,那種感覺蠻好的。」

台塑企業高級管理師 林佑倫:「其實有的時候會覺得說,我們台塑企業好像在生產塑膠、石油什麼的,好像就很多負面的觀點,但其實我們也有很多的面向想要為這個環境做努力,其實我們也很努力想要做一些事情。」

從學術研究、企業資源到公民行動,紅樹林的疏伐與守護,不只是環境行動,更是一場「重新理解自然」的開始。

台塑企業土地管理師 葉大維:「就是把對的事情做好,這應該就是我們在台塑一直堅持在這個環境復育,或是保護等等的一些相關性,能夠堅持到現在。」

當企業願意走出辦公室、走進泥地,與在地、與自然對話,保育行動的能量也開始向外擴散——在這片曾被忽略的潮間帶,找回彼此的連結,也讓更多人重新學習如何與自然共處。

台塑企業高級管理師 林佑倫:「撇過說你背後平常的身份是什麼,但是任何人、你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為世界去做,小小盡一份自己的心力,只是你願不願意去做而已。重要是你心裡,那份心,想要為這世界做什麼事情。」

守護土地 與自然同行

在氣候變遷與環境爭議不斷升溫的當下,我們也在學習,如何在開發與保育之間找到平衡點。而紅樹林的故事,也許正是這段學習旅程的起點。

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教授 施習德:「不要去用人為的方式改變(動物的)棲地,這也是我們的濕地保育法的一個精神。」

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終身特聘教授 林幸助:「所以我覺得最好的方式,是人與自然和諧共存,你不要去刻意去砍這個紅樹林,除非它真的有影響到海水、淹水(的情況),造成淹水的主要因素,你可以去修剪,可是你不要全部把它移除掉,因為它有它的價值。」

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教授 施習德:「所以如果真正,真的非做不可,那就去把它局限(種植)在人工濕地,封閉的人工濕地裡面。」

紅樹林本身沒有錯,但若長錯了地方,再好的出發點,也可能造成反效果。

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教授 施習德:「生態保育做這麼多年了,難道要毀於一點點的藍碳嗎?值不值得?」

荒野保護協會雲林分會分會長 廖梅雅:「因為我就是雲林人,我就在這裡長大,我有時候看著這塊土地,都會覺得我們人類真的是對不起這片土地,就是我們過度的貪婪,我們生活當中有太多的方便,其實都是建立在這個環境的不方便所來的,所以我們現在想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在最低的破壞情況底下,好好的生活,不要帶來這個大地的麻煩,如果要對這塊土地說,我會說我們對不起你們,但我們很努力的在彌補了,希望還有機會讓下一代,或下下一代都還可以看到美麗的樣子。」

當「碳權」成為全球減碳的熱門策略,我們也許該反問:「紅樹林真的是解方嗎?」或者,我們應該回到原點,重新思考什麼才是真正的「減碳」,為地球留下喘息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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