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黃沁怡、張希夷／臺北市報導】拿起一顆苦茶籽，湊近能聞到果實油脂香氣，放進嘴裡細嚼，苦味和生澀感在味蕾上綻開，若榨製成苦茶油，則會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入口留有青草味。由於地貌多樣，台灣苦茶油風味各異，又因其富含營養價值，被視作山林給予台灣最珍貴的禮物。「茶籽堂」堅持使用台灣苦茶籽，傳承根植於這片土壤的茶油文化。
苦茶籽循環全運用。 製圖／張希夷
栽種在地苦茶樹 傳承苦茶油文化
苦茶樹全身是寶，曾是臺灣山區最常見的經濟作物，苦茶籽不僅是優質的清潔原料，還可以保養皮膚，也是對身體有益的食物。但苦茶樹的培育過程並不簡單，每一株苦茶樹一年僅有一收，從栽種到收成，需要五到十年的時間，由於生長期長，種植成本高，不少農民轉而栽種其他高經濟作物，原本數量龐大的苦茶園越來越少。
「茶籽堂」創辦人趙文豪的父親趙志明原本從事印刷業，因為摔傷腿於是在家休養，而妻子患有富貴手，長期用苦茶粉作為清潔用品，趙志明便將苦茶粉調製成調苦茶洗潔液給妻子使用，多餘的洗潔液分送給鄰居，卻意外獲得好評，於是從此走上創業之路。
趙文豪在二十一歲時，因為沈迷跳舞而荒廢學業，被文化大學退學，此後他就回到家中，幫忙售賣「清淨苦茶籽」洗潔液，並在二〇〇四年將公司更名為茶籽堂，正式接手家族苦茶油事業。趙文豪潛心挖掘苦茶籽歷史，組成農業團隊深入全台茶園，並考察宜蘭南澳荒廢的土地，通過「活化台灣苦茶計畫」與當地老農民合作，把苦茶樹種植園規模化，將傳統的茶油作坊，拓展成為串連苦茶產業鏈的生態圈。
趙文豪深知台灣苦茶籽的珍貴，與其他內陸地區產出的茶籽不同，台灣四面環海，山脈縱貫，東部沿岸和西部平原，組成了特殊的地理環境，這樣得天獨厚的生長環境，造就了台灣豐富的苦茶樹品種，因此苦茶油品嚐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是海島地區獨特的餽贈。
茶籽堂嚴選在地出產的苦茶籽，將採摘下的每一顆苦茶果實充分利用，用匠人精神延續古老工藝，通過冷壓鮮榨製成苦茶原油，而榨油後剩餘的苦茶粉也不浪費，苦茶粉中蘊含豐富的苦茶苷，作為一種天然的茶皂素，苦茶苷具有溫和的清潔力，用苦茶粉製成的洗潔產品，能在不傷皮膚的情況下，包覆油脂帶走髒污。不管是原料栽培，還是加工製油，每個環節都與台灣土地密切相關，趙文豪說：「如果台灣土地就有，我們就往土裡找，善用在地的自然資源。」從食用油到生活用品，茶籽堂讓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延續美好的苦茶油文化。
茶籽堂創辦人趙文豪。 攝影／黃沁怡
契作農業 重拾土地美好
「台灣自然資源豐富，很適合做頂級的農產品。」趙文豪表示，從原物料的種植採摘，到產品的設計包裝，茶籽堂將本土優勢最大化。為了確保苦茶籽全部來自台灣，茶籽堂在生產環節，通過契作農場的方式自供原物料。
「保護台灣農業，要從善待農民開始做起。」茶籽堂公關朱薏芷介紹，契作農場意即和農民簽訂合約，將土地還給樹農，由茶籽堂提供免費的苗木，教授栽種方法，協助栽培管理，例如修枝葉、雕樹形，處理害蟲等。土地規劃師在核算耕種的所有成本後，用符合耕種效益的優良價格，將原料全數收購，以保障樹農的收益，讓農民的辛勞變成看得到的收穫。通過契作農場，樹農有更穩定的收入，茶籽堂也有了品質可控、產量穩定的原料來源，實現在地農業的多重價值。
最開始，有些農民因為缺乏契作經驗而擔心猶豫，於是趙文豪走進山林，提供完善的契作條件，並多次探訪溝通，與農民間之間建立起互信互助的良善關係，才開拓了全新的產業機會。如今，茶籽堂在全台灣擁有三大契作農場，其中包括宜蘭南澳、花蓮崙山，及嘉義的阿里山，苦茶園區的每株苦茶樹，都是文化與土地真實的連結。
茶籽堂人文雜誌和宣傳刊物。 攝影／黃沁怡
深耕朝陽社區 鼓勵青年回流
「朝陽社區是一個很純淨的地方，雖然居民的年紀比較大，但他們仍然很有活力，就像社區的名字一樣。」趙文豪說道，「朝陽社區復興計劃」是茶籽堂與南澳地區政府合作的社區活化計畫，透過苦茶產業的興起，農作物的更新迭代，進而帶動社區，吸引年輕人回鄉發展。
二〇一五年趙文豪尋訪台灣各地，做苦茶籽歷史文化紀錄，發現不少社區都面臨人口老化的問題，於是茶籽堂在南澳成立朝陽社區辦公室，透過訪查找出舊社區的資源和優勢，秉持著循環經濟概念，用山泉水、太陽能等潔淨能源，打造永續的社區環境。
在協助朝陽社區進行產業升級的同時，茶籽堂也把美學文化融入社區之中，協助朝陽社區建立品牌，改造小賣舖和餐廳，設計苦茶作物的包裝、指標系統，讓社區變得更整潔美觀，提升當地居民對社區的認同感，改善青壯年流失、社區老齡化等問題。朝陽社區的隱藏價值被不斷挖掘，不少遊客被這裡的美景吸引，也為茶籽農場開闢了永續發展的可能。
「這一代的年輕人，有越來越多人想為土地說話，彰顯本土的文化價值。」趙文豪說道，茶籽堂協同地方創生顧問機構「林事務所」執行長林承毅開啟「籽弟兵計畫」，致力於培養地方人才，讓更多青年願意回鄉。 透過籽弟兵計畫，茶籽堂讓社會大眾關注地方創生，吸引外出的青年返鄉工作，回報哺育自己的土壤，也讓在地年輕人用不同的視角，看待自我與土地的關係，感受這片土地帶來的滿足與感動，用更真實的連結，發掘家鄉的美好。
產品包裝融合山林元素。 攝影／黃沁怡
茶籽堂產品包裝經典版畫。 圖片來源：茶籽堂
結合特色工藝 重現山林意象
為了復興隱身於台灣各處的傳統工藝，茶籽堂使用老師傅吹製的玻璃瓶當作苦茶油的容器，在二〇一九年選址臺北市永康街開設第一家概念店，邀請鶯歌師傅設計永康概念店的小鹿磁磚招牌。步入茶籽堂門店，整體裝潢融合了青苔、森林、原木等植物元素，身處其中回歸質樸的放鬆感，不論是展示櫃上自然風格包裝的產品，還是宣傳冊封面上的小鹿圖案，每個細節都在傳遞苦茶油的獨特意涵。
茶籽堂多次和版畫藝術家沐冉合作，以四大植萃為主題設計商品包裝，重現原始山林的清麗意象，朱薏芷說：「因為大家很少有機會走進自然，我們就把原始山林，用版畫形式呈現出來。」消費者從拿到產品的第一眼，就能體會到古樸的在地文化。
採訪側記
把土地、農業、文化相連結，茶籽堂的價值積澱不是一朝一夕就達成的，回顧多年來的發展，茶籽堂的文化傳承與創新並行，趙文豪先生將原生土地文化，與隱身台灣各地的傳統工藝相結合，迸發出獨有的吸引力，才有今日矚目的成績。最令我感動的是，茶籽堂在自身發展壯大的同時，也不忘記回歸人文，用契作農場、朝陽社區、籽弟兵計畫等方式，讓老社區散發新活力，也讓更多人開始關心腳下的這片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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