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商的漂白與轉型買下學術期刊與多家製藥廠

2021.08.31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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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商的漂白與轉型買下學術期刊與多家製藥廠
文：台北榮民總醫院家醫部賴志冠醫師

電子煙、加熱菸等新型菸品崛起，將傳統尼古丁升級為更容易上癮的尼古丁鹽，配合新潮、前衛的類3C吸睛外觀，在網路與社群平台積極行銷，將新型菸品包裹「安全、減害」糖衣，電子煙和加熱菸一躍成為最容易讓人「上鉤、成癮」的菸品，恐讓數十年的反菸努力毀於一旦。

今年五、六月，菸商為辯護其電子煙產品有利公眾福祉，竟讓學術期刊「墮落」出賣整輯專刊，供菸商自吹自擂，提高聲量對抗美國FDA的監管與下市審核。之後兩個月，金錢萬能的菸商突然宣稱未來將以健康事業為核心，陸續收購製造歐美多家藥廠，被譏為「先賣你菸、再戒你菸」的兩手策略，創「先致病、再治病」的一條龍事業先河。

跨國菸商擴張，插旗電子煙市場
傳統菸商與電子煙商原是尼古丁成癮市場的競爭者，但2018年12月，萬*路菸品的製造商奧馳亞集團以128億美元高價取得美國電子煙龍頭Ju*l的35%股權，兩者正式合而為一，使Ju*l成為美國上市後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當時市值約莫與達美航空、福特汽車相等。

Ju*l為2015年發源於矽谷的電子煙製造商，產品外型輕巧如隨身碟，以電池加熱高濃度的尼古丁鹽供人吸入，兼具時尚感與成癮性，在年輕族群間蔚為風潮，讓不吸菸者嘗試後深陷尼古丁泥沼。Ju*l產品上市未久便主宰美國電子煙市場，2018年底時，其市佔率高達75%，四分之一的高中生成為電子煙使用者，引發家長憤慨要求白宮監管。

奧馳亞集團以其政治遊說專長趁Ju*l的監管危機入股，取得拓展新型菸品的利基，冀望彌補傳統紙菸銷量不振頹勢。未料，2019年8月起美國陸續傳出「電子煙肺傷害」(EVALI)疫情，數千名年輕人因呼吸困難、肺部浸潤住院，電子煙品與製造商成為眾矢之的，美國食藥署(FDA)著手調查電子煙商瞄準年輕人的行銷策略，對以Ju*l為主的各家電子煙商下通牒，須設法遏止其產品的青少年濫用。

美國FDA將在2021年九月九日決定電子煙市場龍頭Ju*l的未來命運，此一判斷全憑科學證據，以整體公眾健康利益為依歸，究竟Ju*l的電子煙產品能如其所稱，可協助吸菸者減少、甚至戒除對傳統紙菸的成癮？或是不僅未能停止吸菸，反而使菸癮加劇，成為兩種菸品的併用者？然而Ju*l讓眾多原本不吸菸的年輕人好奇嘗試，淪為新一代成癮族群，推測將會是FDA下令Ju*l下市的關鍵。

電子煙面臨下市危機，買下學術期刊供其吹噓
為此，Ju*l早已斥資數百萬美元進行關說與遊說，以獲得FDA的綠燈放行。今年七月初，紐約時報報導Ju*l花費51,000美金，贊助美國健康行為雜誌(American Journal of Health Behavior)出版2021年5/6月份專刊，其中包括6,500美金的開放取用(open access)費用，提供專刊免費下載閱讀。該專刊收錄11篇研究稿件，在26名作者中，有18位為Ju*l之全職員工、5位為其聘用之專任顧問，另有3位則是與Ju*l簽約合作機構之顧問，期刊同儕審查機制形同被駭，整份專刊供Ju*l「自導自演、自吹自擂」，因此結論一致認為電子煙可增進公共衛生，挽救數百萬人生命。

數萬美元竟讓已有45年歷史的美國健康行為雜誌淪為菸商行銷平台，有學者形容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違反倫理案件，一位初稿審查學者匿名表示，審查委員對於Ju*l的角色全被蒙在鼓裡，直到因疑點重重而提出質問時，主編格洛弗(Elbert Glover)仍表示稿件不涉及Ju*l的贊助。事實上，英國醫學雜誌(British Medical Journal, BMJ)早在五月便率先批判電子煙商Ju*l贊助整集學術期刊，當時美國健康行為雜誌主編格洛弗投書辯稱「只因贊助單位是菸商，而拒絕其研究投稿是錯誤的」，但事發後，三名編輯抗議辭職，而且主編在專刊出版後也旋即退休。

百年菸商收購藥廠，自稱將轉型健康事業
今年七月，萬*路菸品製造商的另一分支菲莫國際 (Philip Morris International, PMI)，先以8.2億美元購併丹麥戒菸口嚼錠藥廠 Fertin Pharma，緊接著又以14.4億美元購併英國專攻呼吸疾病藥物及吸入式製藥廠 Vectura。八月初，又宣布將收購美國呼吸道藥物開發公司Oti Topic，該公司正在開發一項名為Aspirhale的吸入式阿斯匹靈的心臟病藥物。

百年菸商進行收購不費吹灰之力，或許未來既賣菸、又提供戒菸，大玩兩手策略卻一手包辦。有人形容，國際菸商或許想得更遠，不是追求改變菸的本質，而是乾脆擴展經營領域到「對沖」產業，先讓年輕人染上菸癮幾十年，以後再幫忙戒菸，等到肺部和心臟健康出現狀況後，也可提供藥物治療，只要前端的菸賣得好，集團健康產業的業績自然跟著好。

菲莫國際執行長自稱「收購藥廠振奮超越尼古丁(Beyond Nicotine)的願景」，但當菸商取得頂尖的製藥技術後，所謂的「超越尼古丁」是否成為「超級尼古丁」的另場噩夢。

菸商產銷策略再升級，製造紙菸時，卻又將自己標籤為反菸代言人，宣稱將放棄紙菸市場，但求新型菸品就地合法。目前呼籲禁止燃燒式紙菸的最高聲量，並非出自傳統反菸機構或醫藥公衛學會，而是菸商
所資助的側翼和附庸團體，任何有關新型菸品危害青少年、無助戒菸的評論，皆被大量貼上「支持紙菸」的洗腦標籤。

菸商用加熱、不燃燒的「無煙(Smoke-Free)世界」進行擴張，混淆不吸菸的「無菸(Tobacco-Free)政策」，買下整集期刊假借學術之名發聲，為新型菸品漂白，又收購多家藥廠宣稱將轉型以超越尼古丁，很明顯地，菸商正以顛覆菸害觀念的認知作戰來反擊菸害防制、挽救日漸沒落的菸品市場。

別讓菸商掌握你的健康。圖取自IndiaHealthW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