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鐵窗內的聲音:來自獄中愛滋受刑人的吶喊 Q&A|露德知音 精華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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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德協會志工 喬治/整理記錄
露德協會 社會教育暨理念推廣專員 林啟銘/文字校稿

收聽音檔>https://soundcloud.com/lourdes-fans/x-20190702live

小健與監獄的邂逅

原本從事挽面師傅的小健,過去曾在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擔任志工,加上替代役時有機會接觸到了監所,於是開始對監所暨愛滋議題有所認識。不過,在替代役的小健,大多只是送送公文,跑跑腿,反而是在結束役期後,他選擇應徵監所管理員的約聘工作,才能有機會更深入了解監所文化。

小健提及,近幾年因為『我們與惡的距離』跟『噬罪者』的關係,監所的議題才逐漸浮上檯面,受到社會大眾多一些的關心與了解。而他也分別在基隆與桃園擔任近五年的監所管理員,即便現在是全職的國考生,但仍持續關心監所相關的議題。不過,儘管小健有著滿腔熱血,但卻因為家人對於監獄的不了解,使得得知小健的工作後,一度感到反彈,直到一段時間,才比較放心自己的孩子從事監所工作。也因為過去在權促會擔任志工的經驗,讓小健愛滋受刑之議題更加關心;如監所中的「自營作業(註1)」或是一般勞動工作,大約只有一成的受刑人能得到收入較高的工作內容,其他人只能做重複簡單,收入極低的勞動工作,例如:紙袋製作與包裝。除此之外,年紀長一輩的長官們對於獄中的「愛滋受刑者」仍是帶著歧視的標籤,雖有受過衛教宣導,但歧視依然存在。例如,在U=U的情況下,愛滋受刑人出庭時,仍然要提出危險人員名單,只因為該名受刑者為愛滋感染者。

(註1)自營作業:各區域不同的監所,會有不同的特產或特色,也是由受刑人完成,且薪水也較勞動工作高。

小航君於監獄中的生活

小航君在廣播中分享,在獄中時,因為是愛滋感者,而被另外分配到愛舍(只有愛滋感染者住的舍房)。一般獄中受刑人都是折紙蓮花,或是協助紙袋等包裝工作來換取微薄的收入,但有一次因為廠商知道協助貨物完成的是愛舍,馬上就把這個機會轉給其他受刑人,原因是會怕接觸而被傳染的錯誤衛生觀念。對於外的不理解,小航君感到非常難過,「因為我們只能撿別人不想做的工作,一個小時的薪資大約是0.05元/時。」愛滋感染者在獄中生活,是一種「雙層封閉」的狀態。本身為犯罪者已被監獄與外界隔離,但卻又因為愛滋感染者的身份,被統一安排在愛舍,透過雙層的隔絕,把愛滋受刑人更推到角落。小航君常在想,為什麼明明是公家機關,還是會有這樣的歧視。倘若愛滋受刑人接不到勞動的工作,不僅沒有收入,甚至還會影響到假釋的分數。當提到監所受刑人的勞動狀況時,小健提及,若監獄法的修改能成功的話,原本一個受刑人只能拿到一份工作37.5%比例的勞動金,提升至可以得到60%的勞動金。

聽眾對監所生活的好奇

本集節目播出時,有不少聽眾對於監所有所好奇,文章底下,筆者將分別整理聽眾的提問及來賓的回答:

1.    為什麼只有少數的受刑人能有特色的自營作業?這不是一個很好讓受刑人回歸社會的教育訓練嗎?

小航君表示,除了跟各監所的特色產品的分配有關之外,也因為期待監所推出的商品,不要「與民爭利(註2)」,所以在多方考量下,就將特色自營作業的工作機會降低。

(註2)與民爭利 : 因監所的薪資較低,商品的成分較為扎實,如果未來更生人回歸社會後,可能會影響到民眾的收入。

2.  小健已在監所工作相當多年,是否還保持熱情?

小健說到,雖然暫離監所,但是目前在準備國考,未來想當監所正式員工,且過程中還有許多人一起努力的原因下,他對於到監所服務的熱情依舊存在。

3. 是否有機會到監所裡面,對長官或是監所同仁做更多的衛教宣導呢?

小航君提到,以前監所愛滋受刑人有許多被歧視的點,盼望未來社會給予監所一些回饋。而小健接著說,受刑人因為愛滋感染者的身份而被結束工作,或是需要承受外界的歧視是真的,這些都需要靠著更多社會的力量,才能讓監所的環境有所改變。此外,小航君也提到,他想了解每個監所有多少愛滋感染者,因為想知道這樣的受刑人有多少,或許未來能幫這些感染愛滋的受刑人爭取一些權益。即使新竹監所有比較齊全,包含愛滋感染受刑人能在作業工廠跟愛舍之間移動,其餘監所的愛滋受刑人只能待在愛舍,即便能在工廠作業,但還是會被特別隔開,如同之前所說的「雙層封閉」。

4.長期於雙層封閉的監所中,是否對於小航君有些影響呢?深刻的記憶是些什麼?

對此,小航君表示,第一次進監所時,隔壁房的受刑人是海洛因施打者,當他們癮頭出現時,會發出鬼哭神嚎的聲音,當時都會被嚇到,甚至現在都會想起那般痛哭的哀嚎。另外,愛舍的生活空間真的非常小,還有包含無遮掩的廁所與淋浴間,在那樣的日子裡真的很難受。

5.藥品除罪化是否有可能?

小健提及,目前所有犯罪類別當中,使用毒品而入獄的人數是第一名,所以最近看一些民間經營的戒毒村,以美國為例,他們是採用監所民營化的概念,但這個目前在台灣是不可能做的議題。此外,倘若受刑人的身分是藥癮者及愛滋感染者時,台灣目前能給予的資源依然是不足夠的。不過,即便毒品除罪化短時間內不太可能,但或許我們可以思考,是否能將藥癮者當病患處理,並給予醫療上的協助,而不是單純把人隔離。而倘若要將監所民營化,受刑者需要花更多的錢做治療,在現實狀況上可能也沒辦法達成。台灣雖未能將毒品除罪化,但是否能改變對藥癮者的認知,為患者去做思考跟努力,這是目前可以努力的方向。

6.愛滋感染者在監所中的痛苦,又該如何面對?

小航君說,第一次入監時,因為男友寫來的信件被傳閱,所以整個舍房都知道自己的性傾向。為此,他後來的日子就非常難過,除了被言語霸凌,還有其他的....(小航君此時沈默了),監所裡根本完全沒有隱私可言。小健提及,民國100年之前,許多監所因為設備沒有改善前,有許多的死角,譬如說監視器的數量不足,讓受刑人在監所中的安全不夠保障。而撇除其他獄中的受刑人相處文化,在愛舍中,也有非常奇怪的文化,大家明明都是在同一條船上,但又會劃分階級。而在面對這些痛苦,小航君雖然在霸凌與被性侵時,申請換房6次,但其實換房是對當事人懲罰,因為好不容易在舍房內習慣與其他舍友的相處,卻又要再到其他舍房重新適應。而小健也以監所管理員的視角,分享當他看到受刑人遭到霸凌、被性侵時,自己的感受。他說,當監所管理員的期間,心中真的是很難過的。即便想幫受刑者,但又擔心會給受刑者帶來更多的麻煩。

7.看到或知道上述不公平的待遇時,將如何處理?

小健說,在監所裡都要打團體戰,因為偶爾會有受刑人互相攻擊的狀況,但目前能做的就是盡量保護受刑者的頭部。而小航君說,在社會階層裡,其實裡面就是官與賊的關係,所以還是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但的確也有看到有的家屬,帶一些東西給長官,讓自己的家人能有多些的保護,但我們也只能看在眼裡,不能多說什麼。

8.當監所管理員需要具備哪些條件?

小健分享,現在的監所真的很缺人力,若您是尚為待業的老師、律師、社工師或心理師等,監所都很需要。即便在監所中,有很多地方能發展大家的專長,但碰到「監獄」這兩個字,還是會嚇跑一堆專業人員。小航君接著說,自己從桃園監所出獄時,長官就有建議來監所當管理員,能以過往經驗為單位服務。對於受刑人來說,希望在服獄期間,心靈能夠被教化,獄期結束後,期盼外界給予一個重新回到社會的一個機會;但當同時帶有HIV感染者身份時,不管是在監所還是在社會上,都還是會被以有色眼光及歧視來看待。

9. 愛滋感染者在服獄期間的醫療問題

愛滋感染者通常每三個月都要去看診,了解身體內的病毒量和免疫力,這是不能避開的。但其他譬如牙醫,大概也都要排半年,甚至如果有慢性疾病,需要天天吃藥的,也可能會遇到斷藥的問題,因為要等監所檢查藥品,以及與週休二日有關。其實獄中的醫療資源非常少,為此容易造成獄友的病況加重,獄方真的需要改善及調整。

終:出監後,真的不再被歧視?

小航君分享,獄中還是有許多的歧視與標籤,像是HIV是法訂的傳染疾病,應該要隔離,但B肝,C肝的人,一樣也是法定傳染疾病,為什麼就不用隔離。當提到出監後的規劃,小航君突然說,就算受刑人假釋出獄,還是都會有觀護員在一旁監督,他們常常都會找更生人的麻煩。另外,自己的同志身分,也都會因此曝光,沒有個人隱私;期待有更多相關的社會人士能夠加入,協助改善監所內的狀況,就如同益生菌般的功能一樣,讓還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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