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買、拒養以及拒絕欣賞的人厭槐葉蘋

文／邱昭豪（荒野溼地植物庇護中心推廣講師）

假日時在花市逛逛，見著琳瑯滿目的盆景總會讓我大開眼界，每次逛總有攤位前面放上幾個封口袋，裡頭裝著是一袋的水生植物，小袋30元、大袋50元，一次因為想為宿舍生活增添一點綠意便買了一袋，回來後，我便找了一個淺淺的水盆，將這一包水生植物倒入，裡頭有著人厭槐葉蘋與少數的浮萍。

剛買回來的人厭槐葉蘋許多葉片都有凹折的痕跡，只有幾片初生的嫩葉還算完整，第一天許多老葉紛紛枯黃，原本還以為會全部枯萎，隔天卻發現又冒出了許多新葉片，從水面上來觀察它的葉片，會以為人厭槐葉蘋的葉序是屬於對生，實際卻不是如此。

在每一莖節上除了水面漂浮的一對葉片外，還有一片沈於水面下的葉片，只是水下的葉片特化成根狀的模樣，這根狀的葉片在水面下可以維持整個植物體的平衡。初生的新葉在水面上一對對地冒出，有如兩兩排隊小朋友讓人瞧得只覺得可愛，其生長的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像，新葉的葉片顏色還未成為深綠色，一旁又長出新的新葉，隔了一週，我那淺淺的水盆已經佈滿了人厭槐葉蘋，此時整個水面上還可以透過葉片之間見到水面下，再隔幾天，發現葉片與葉片之間互相推擠，並有攏起的現象，好似大陸的板塊運動，推擠起幾座高山，再隔幾天，水盆上有如鋪上一層厚厚的綠色地毯，這人厭槐葉蘋綠色地毯的厚度竟然高達2公分以上。

葉片的模樣由於彼此擠壓已經不再平貼於水面上，厚厚的葉片邊緣皺折，整個外觀只有「噁心」可以形容，後來因為有一段時間疏於照顧，在完全沒有提供水分的情況下，全部枯萎在盆底。但這件事情在我熟悉人厭槐葉蘋的特性後，慶幸自己從未有想要將這些外來入侵種贈與他人或野放的想法。

屬於蕨類槐葉蘋科的人厭槐葉蘋可以用孢子囊果繁殖，但野外實際觀察中卻甚少發現，人厭槐葉蘋的生長方式從以上的觀察可以得知，是以無性的裂片繁殖為主，人厭槐葉蘋漂浮在水面上，其柔軟的莖很容易斷裂，斷裂後便可以新生成另一株植物體。

人厭槐葉蘋的水上葉，表面上有一層厚厚的纖毛，這層纖毛細緻而纖長，因此許多昆蟲不喜歡啃食，或許我們見人厭槐葉蘋不過是那麼一點漂浮性的水生植物，在天敵少繁衍速度快的情況下，一旦在某個水域發現了它的蹤跡，不久整個水域表面上都是它，可以試想將一層厚厚的地毯鋪在水面上，那樣水體中植物便無法進行光合作用，間接水體中的魚蝦貝類也會難以生存，水域環境的破壞，更是人類的一大浩劫，人厭槐葉蘋的繁殖力強盛外，它的生命力也是相當旺盛，若將水面的人厭槐葉蘋撈至岸邊，經過一個禮拜，會發現枯萎死亡的人厭槐葉蘋僅僅只有外層，裡頭還是生機旺然，這樣的生命力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引述國內蕨類專家牟善傑1996年《自然保育季刊》第16期冬季刊，整理該植物所引發的災難史：「西元1939年有人無意間從可倫坡大學植物系帶走了一些人厭槐葉蘋，隨後這些植物就成了斯里蘭卡的一場惡夢，到了1940年代該植物已侵擾了一萬公頃的水稻田及九百公頃的水道，而其他國家地區也逐漸傳出災情，諸如印度、東南亞、澳洲、巴布亞新幾內亞 、南非、肯亞及尚比亞和辛巴威交界的kariba湖，其中最嚴重的案例當屬巴布亞新幾內亞及kariba湖，當該植物1959年入侵時，最初僅被人帶入一小片族群，但不過三年光景，侵占面積廣達一千平方公里，約台灣面積三十分之一，由於kariba湖是當時全世界面積最大的人造水庫之一，因此造成極嚴重問題。

最悲慘的案例是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特別是Sepik河流域的沖積平原地區，其入侵最早時間約在1971或1972年，可能是經由水族館途徑，隨後一發 不可收拾的占據了五百公里的水面，使得該地區利用獨木舟生活的人們食物來源、對外交通、市場交易、就學、醫療都發生嚴重問題，受害居民達八萬人以上。」（節錄自《中國時報》1997.01.05水生植物終結者人厭槐葉蘋入侵台灣，黃恩齡報導。）

從以上人厭槐葉蘋所造成的災害，可以發現這災害竟是人類自己引起的，不論是無心的傳播，或是有心引進販售傳播，這災害已經進入了台灣。國外引以為藉的實例歷歷在目，然而國人卻渾然不自知。每回逛花市的時候，很想告知商家不要再販售這種外來侵略種植物，但要如何說出口，總覺得有心無力。之前看到許多推廣盆景園景的商家，總是會放上一些人厭槐葉蘋，是的，那模樣很是美麗，但繁衍多了請教該如何處理，活生生的植物任其枯萎，愛花愛草的人或許會覺得心疼，放置野外卻無心締造了台灣水域環境的重大危害，這責任又該誰來擔當呢？因此在此呼籲國人拒買、拒養以及拒絕欣賞人厭槐葉蘋，或許您這小小的動作，挽救多少台灣美麗的水域環境。

人厭槐葉蘋顧名思義，有令人厭惡之意，此名稱則是由拉丁文種小名molesta,molesta，有令人討厭、煩惱的意思，中文名稱為「人厭槐葉蘋」更期待國人能夠身身體會這種植物為何會被冠上「人厭」的詞彙，這種植物已經在台灣地區許多地方可見，政府相關單位必須未雨綢繆，及早想出對應的策略，否則台灣的水域將近入死寂，再次的呼籲國人發起「拒買、拒養以及拒絕欣賞人厭槐葉蘋」的行動，人人守衛住自己的生活土地。其實國內也有本土種的槐葉蘋，但因為環境破壞，以及外來種的侵略，想要見到本土種的槐葉蘋已是難上加難，而人厭槐葉蘋的問題尚未解決，在花市之中又可以見到另一種「耳形槐葉蘋 Salvinia auriculata Aubl.」，對於本土種的槐葉蘋以及台灣的美麗土地，真是一波未息，一波又起，何時國人才能真正瞭解愛護台灣這塊土地的方式。

人厭槐葉蘋

學名：Salvinia molesta D. S. Mitchell
科別：槐葉蘋科

參考資料：

1.《台灣水生植物圖誌》，楊遠波等6人著，行政院農業委員會印行，（2001年12月初版）。
2.《自然保育季刊》，牟善傑（1996年第16期冬季刊）。
3.《中國時報》「水生植物終結者  人厭槐葉蘋  入侵台灣」，黃恩齡報導（1997.01.05）。
4. 荒野保護協會溼地庇護中心萬里站站長陳德鴻先生口述。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4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