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阿特拉斯聳聳肩

Atlas Shrugged
作者:Ayn Rand 艾茵•蘭德
譯者: 楊格
出版社: 太陽社
出版日期: 2009年7月

『里爾登先生, 』法蘭西斯可的聲音鄭重而平靜,『假如你看到阿特拉斯神用肩膀扛起了地球, 假如你看到他站立著, 胸前淌著鮮血, 膝蓋正在彎曲, 雙臂顫抖, 但還在竭盡最後的氣力高舉起地球, 他越努力, 地球就越沉重地向他的肩膀壓下來- 你會告訴他怎麼辦?』

『我…不知道。他…我能怎麼樣? 你會告訴他什麼?』

『聳聳肩。』

看完整套書, 我突然有一種完全不知如何寫書評的感覺, 思潮如波濤從四面八方湧現, 我必須要將傳遞過來的能量整理排序, 組織成一個有系統的脈絡, 才能告訴你 – 我有多麼喜歡這套書!!

它當初是一個試讀的活動, 但是我沒爭取到。當書在書店上市時, 我一看到厚厚地大部頭三部曲, 就先退了一半, 不過我還是拿起第一本翻了一下:

導讀者黃春興是這樣寫的:

…蘭德思想有了大的突破, 她對創新、自由、獨立、自利的理解不再那麼抽象。她知道只有建立在自利和自由的純粹資本主義, 才能保障個人的自由、獨立、創新, 而且也才能保證人的生存。

…世人習於道聽途、說習於見字猜意, 聽到『利己』就掩住耳朵遠離, 看到『利他』就展開雙臂擁抱, 難怪這世上有層出不窮的詐欺和誘拐。

我是個阿宅, 我打從心底地尊敬宅神朱學恒, 他的MIT 計畫口號就是『創作共享, 天下為公』

我的職業是個特教老師, 這個工作的全名是在『老師』這個頭銜上加個『特教』, 所以你能想到的形容詞在別人眼中都會變成雙倍 – 耐心, 愛心, 付出, 犧牲…

這本書和我的生活及社會上認為我該有的理念完全違背。

所以我就買了它!!

因為我教書十餘年來, 目前正處於一個矛盾的狀況。每當人家聽到我是個特教老師, 就說『哇!!你很有愛心』『那你一定很有耐心喔』, 然後我就是傻笑。傻笑的原因是因為羞愧, 覺得自己並不是人家形容的那樣。

我真的全心為學生付出了??

付出這個詞很容易理解, 但什麼是全心??

有個孩子家裏父母離異, 經濟潰堤。我曉得他們不管生活費和房租都會出問題, 口頭的關心一點屁用也沒有, 所以我資助了一萬元。

我當然有付出, 但有沒有全心, 他媽的我當然沒有, 因為我銀行裏還有十幾萬, 而且我每個月薪水五萬還不用繳稅(以後大概就要了)。我應該把錢全掏出來去救他們, 對吧!!

我有個學生在班上人際關係有嚴重的問題, 所以我每天打掃去他們班上盯他的狀況及聯絡簿, 和家長溝通每天他的狀況。

我當然有付出, 但有沒有全心, 他媽的我當然沒有, 我還有一些下課和空檔時間假喘口氣之名上網去看新聞及收e-mail。 我應該把時間全挪出來盯他的行為, 對吧!!

也許有人認為這個例子太極端, 但很不幸的, 事實就是如此。如果我做這些事的原因, 是由於全心地愛他們, 關心他們, 我就應該無私地付出所有, 而不是保留自己仍可享樂的部分。

在這套書中, 三部曲是以亞裡斯多德的邏輯學三部分來組成 – 矛盾律、排中律、同一律, 所以三段書名分別是『絕不矛盾』『非此即彼』以及『A即是A』。其中『絕不矛盾』中, 有一段話是這麼說的 –

『…根據存在的本質和特性, 矛盾是無法存在的。如果你覺得天才的發明被遺棄在廢墟, 以及哲學家願意在餐廳裡當廚師不可思議的話 – 就去檢查一下你的前提。你會發現有一個前提是錯誤的。』

所以, 我做了這些事, 如果是因為愛, 那麼結果將會是矛盾的。結論是 – 我的前提錯誤, 我並不是愛或關心為前提。

我會資助那一萬元, 只是因為希望在未來若家庭有變故時, 我證明我曾努力過。

我會去每天盯這個孩子的行為, 只是因為導師和我提到這個狀況, 所以我在應導師的要求去做處理。

我是個王八蛋的自私鬼對吧!!

錯, 上面這句話有兩個地方是有問題的。其一, 如果我是自私的, 那我絕不認為我是王八蛋, 反而應該自豪。該當王八蛋的是那些宣稱愛及關懷而藉此壓榨他人的人, 以及同意自己被壓榨的人。其二, 我上述的行為和想法, 還是受到外界的感官而行動, 這不算自私, 自私是在自己的行為準則下, 撇去他人的想法而獨立思考行為。

『…誠實不是一種社會責任, 也不是為了他人而付出的犧牲, 而是人能做到最為自私的美德。是拒絕為了他人虛幻的意識而去犧牲自己真實的存在。』

整部書的故事, 以鐵路營運以及其他企業間的競爭合作為起點。利他主義者開始宣稱為了人民, 為了弱勢, 為了國家, 為了你看不到的未來和齊頭式平等, 對大型企業多加限制抵制, 而去支持小的企業, 不管它的能力, 不管它的價值, 在意的考量點是它的需要。

我們看到了打著公平的大旗, 在半空中揮舞著。個頭高的紛紛被旗桿打中不支倒地, 個頭小的卻能享受著旗舞帶來的光榮。能力好的被責怪為什麼不照顧弱勢, 有才幹的被指責應該要多付出。

幹!!寫到這裏才想到我高中老師所說的那段話:『我最討厭的一句話是能者多勞, 最喜歡的則是笨鳥先飛』。 當出了社會時就發現這句話真是對, 看完這本書再來映證, 這段話簡直就是經典。

岔題了。

這個社會瀰漫著以下的聲音 -
指責科學家的發明只顧自利而不共享??
指責銀行家只顧賺錢卻不想照顧百姓??
指責企業家只顧為自己荷包著想而沒有社會責任??
指責所有的大頭, 認為他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有這個社會, 有前人的知識, 有底層的貢獻, 有所有他們所知道和不知道的一切奠基而成。他們研究的成果, 賺來的錢, 生產的貨物都要無私地付出奉獻給世上所有人, 他們沒權利獨享。

這股聲音形成了風潮, 鼓吹著, 有的企業主受到了重創, 有的則是心志不堅流失在這種言論之中隨之搖擺。不論是何者, 企業的根基開始土崩瓦解, 經濟亮起了紅燈。

當權者所做的, 就是打著為人民的口號, 自己造成的經濟缺口, 用更多對企業的限制, 壓縮, 控制, 甚至是接管來彌補。宛如土石流上層土石鬆動之際, 卻挖下層的土石去向上彌補, 妄以為這樣就可以解決問題。

號稱為人民的人士說著, 要大家付出, 要大家為弱勢犧牲, 要大家看到別人的需要, 犧牲掉自己的享受去幫助別人。這樣世界才會有愛, 而愛可以解決一切。

『…如果一個母親給她飢餓的孩子買了食物, 而不是給自己買帽子, 這不算犧牲: 因為她認為孩子比帽子更重要; 對於把帽子看得更重要的母親來說, 那才是犧牲, 她寧願讓自己的孩子餓著, 只是出於義務才去餵。他人為了自己的自由奮鬥而死算不上犧牲: 因為他不願意像奴隸一樣地生活著; 對於願意如此生活的人, 可以算是犧牲。對於不願出賣自己信念的人, 就談不上是犧牲, 除非他是那種根本沒有信念的人。』

『犧牲只對那些無可失去的人才談得上 – 他們沒有價值, 沒有標準, 沒有判斷, 只會胡思亂想, 盲目而又容易退讓。對於一個把願望建立在理性的價值上的有良心的人來說, 犧牲就等於正確向錯誤, 善良向邪惡低頭低頭認輸。』  

有人站出來了:『如果我們這些創造者是亂源, 是你們指責的對象, 那我們走吧…』

他停下了世界的發動機…
於是你將見證世界將面臨到什麼。

『誰是約翰•高爾特??』

這句話貫穿整套三部曲, 從一句戲謔的話到最後才發現, 它其實就是有志想要改變這一切, 仍在這個混亂世界中掙扎求生的有能力者的目標。它可以說是代表了一種無奈, 對現實的期待落空, 但也可以說是一股希望的追求, 探究著達到最後亞特蘭提斯的過程。

從這套書中, 我開始學會誠實, 它從我一開始認為這是件有勇氣的事, 到現在我認為那是件為了自己, 對個人完全尊重的做法。它不用犧牲, 因為任何隨之而來的後果都沒有比放棄自己相信事實, 為別人而活還要悲慘。我承認代價, 我在未來和人溝通將不再以乞求或是等待別人為弱勢付出做為條件交換, 如果我要和對方談, 那我就要用相對的代價來讓對方知道這筆交易是合理的。如